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芦苇
2019-09-17 16:27:34 来源:三晋传媒网
      本网讯(田承顺) 对家乡的深刻记忆,总是离不开芦苇,离不开那片令人魂牵梦萦的芦苇田。
      在他乡工作的日子久了,闲暇时便常作白日梦,有时的白日梦就是家乡的秋天,忽见南坡与北山之间那片浩荡无边的芦苇田,人站在黄澄澄的芦苇地边上瞭望,连绵不断的芦苇田里,连绵不断芦花在微微的秋风里摇曳着,天空中大雁排成人字形的雁阵,嘎——嘎 ——地叫着,飞向南方更遥远的地方,大雁南飞时那多上下颉颃之态,那多翱翔相随之象,那多落而复起之神,尤为感染人。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生活景象。
      那时每逢端午节前后,人们便到苇田里打下粽叶,然后包制粽子;夏秋间苇田里还会有茂盛的羊草去采割;秋天,人们用镰刀采割苇杆。敲开圆形的芦管,芦管内壁上有一层薄薄的芦苇膜,哥哥说这是笛膜,只见哥哥用镰刀绕着芦苇竿割上一圈,按节把芦苇竿断开,再用镰刀切削芦苇一端成为空心管状,芦苇节的另一端也是这样断开,然后轻轻地把芦苇竿弄裂开,这时就露出芦苇里的内膜,要不使它破,用手指轻轻捏住露出的笛膜,试着将笛膜剥离出一小片来,把笛膜贴在笛孔上,笛子就能吹奏了。据说笛膜,即使竹子膜都不如芦苇膜的效果好。
      那时芦苇在秋天收割后,长长的芦苇一捆一捆整齐地摆放到老爷庙的大殿里,秋收过后,就有编簟席的外乡人来编织簟席了。
      有一位编簟席的师傅,不知道他姓什么,只记得他的名字叫连根,大致来自孝义县的南小堡、李家庄一带。他有五十岁上下年纪,口音与汾阳人有些不同,中等身材,肤色黝黑中有些泛红,四方脸,厚嘴唇,朴实无华,勤劳善良,他穿着灰黑色的棉衣裤,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,帽子是有遮耳的那种,连根既不把帽子的遮耳系在一起,也不把遮耳放下来,而是让两个遮耳解开着,一边的一只有点下垂,走开路时两个遮耳一晃一晃。
      连根在老爷庙大殿里编簟席的时候,天气寒冷,他的鼻子被冻的有些发红,鼻孔处老是有着两绺稀清的鼻涕,他也不在乎这些。他有着超出常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圪蹴功夫,他在大殿里圪蹴着编簟席,一蹲就是几个小时。
      我记得他有好几件应手的编簟席工具,一个长尺,大约有五尺长吧,这是用来计量苇席尺寸的工具,用方形的木料制成,上面有红色的刻度。第一道工序是给苇子剥皮,只见他把一根一根的芦苇竿去皮,至于是什么工具我记不清楚了。第二道工序是用拉刀把芦苇一劈两片,拉刀不是单片而是双片,我估计双片是可以保证在劈开的时候,确保两片苇片均匀。还有一件就是簟匙,在编簟席过程中,时时用这把簟匙撬动苇片,使编织的花纹更加紧致。我记得他的簟匙有好几把,用铁打造成的簟匙,大约呈“乙”字型,打制的非常精巧,由于使用频繁,刀口发亮,手柄厚重,前刀呈锐角三角形,内有凹槽,师傅可以非常灵巧地伸入到苇花的空隙里整修图案的松紧,特别是在编织簟席边缘的时候,他更是离不开这把簟匙。
      村里有老辈遗留下来打场用的碌碡,压苇子的时候,只见他把用拉刀拉好的苇条儿摆放好,在上面洒些清水,等到清水浸润到一定程度时,连根师傅就把碌碡推上去,用碌碡压芦苇篾片,他常常是人站在碌碡上面,用两只脚在碌碡上面走开,他向前走,碌碡就向后转,反之,碌碡就向前转,随着碌碡前后移动,芦苇条儿压成平整的宽窄均匀的芦苇条儿,这时候编簟席的芦苇苇条儿就算准备好了。
      连根师傅的编簟席,有我们当今的人不能忍受的艰难困苦。脏、冷且不说,编织活儿连轴转,他夜以继日地干,夜晚大殿里点着二百瓦的灯泡,亮如白昼,他吃饭也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计,他的双手被冻得红肿,粘满胶布,拉口子、扎刺是家常便饭。他编织的簟席,花纹多种多样,有双纹、三纹、人字花、十字花、三角花等等,现在想来,他真是能工巧匠一个。而今,不知他的故乡还有没有像他一样的编簟席手艺人。倒是临县有一个前青塘村,芦苇相关产业仍然是当今村子里的支柱产业,有一年我去青塘村采风,见到过一位女性的织席师傅,她很是厉害,她编簟席时还能念出编织的口诀,她把簟匙称作“苇(读作yǚ)官”。
      家乡的苇田后来改作玉米田了。节假日回去村子里,再也没有见到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”的动人景象了,有人要想买簟席,也只得跑到其它地方去,这事至今想来,很是遗憾怀恋。
      人与自然总是那样相契合而精神相通,大自然在人的记忆深处留下深刻印象,是自然而然的事情,谁也会如此。随着时间的推移、年龄的增长,对于家乡芦苇田却时常怀念不已,有时曾幻想,家乡的芦苇田有人恢复了种植,形成浩荡无边的一片了,此时我便觉得,“纵然一夜风吹去, 只在芦花浅水边”,在大雁南飞的时节,自己的心思早已飞回到家乡的芦苇田去了。
(责任编辑:吕奋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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